胤礽輕輕搖搖頭，忤逆的想法一旦滋生，就很難打消，權利的太過美妙，可是他不傻，這個想法誰都不能說，連姨母都不能。

“卣臣呀！孤很多時候很羨慕你們，不必困於高墻之中。跟年輕人一起作詩作賦，賽馬投壺，是孤如今的休閑，並非有什麽心事，只是偶爾想歇一歇。”胤礽同樣知道什麽都不說，更容易讓人多想，於是半真半假道。

張廷瓚聞言並沒有懷疑，太子比他小了快二十歲，一直是少年老成，如今偶爾叛逆一下並不奇怪，索性太子也不是做什麽惡事，也是時候該給太子一個喘息的空間，無需過於在意。

張廷瓚是這麽想的，回去也是這麽給康熙稟告的。

對於太子突發少年心性，康熙笑過之後，就沒有插手。還讓張廷瓚把弟弟張廷玉介紹給太子認識，張家這幾個孩子都很優秀。

因為胤礽說了小肉肉學不會蒙語哭鼻子，康熙微服私訪的時候，還專門帶了女兒出去，帶著女扮男裝的小肉肉，康熙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保成。

只是肉肉比保成多了幾分嬌憨。

“肉肉，你看……”康熙帶了肉肉來到一所學堂，這是一個老秀才開的學堂，裏面都是七八歲的小孩子，康熙提前已經打點好了，讓肉肉直接坐到他們中間。

待師傅過來校考他們之前所學的時候，肉肉神奇的發現，自己全部都會！

“為什麽在宮裏我就總是跟不上？”肉肉疑惑的看著康熙。

康熙直接道：“那是師傅不行，回頭汗阿瑪給你換幾個師傅就好了。”肉肉讀書很認真，雖然讀得慢，可未必讀的不好。

“汗阿瑪，不要從別人身上找自己錯誤的原因。”肉肉拉著康熙的手，認真道：“我知道我可能比不上其他的哥哥姐姐們聰明，但是我會一直努力，終有一日，也會成為一個令太……汗阿瑪驕傲的公主的。”

“朕的十公主從來都是朕最喜歡的公主。”康熙拉著女兒的手道：“有的人擅長習文，有的人擅長習武，有的人天生對數字敏感，就如你九哥。可肉肉你也是個很好的公主，你善良、漂亮，宮裏的哥哥們是不是都很喜歡你？”

“讀書可能並不是你擅長的東西，努力去學，是在學不會也沒有關系，你的姑爸爸們，可沒幾個會寫字的。”康熙對於喜歡之人，總是多了幾分耐性。

康熙也不是沒有考慮將肉肉嫁到京城，只是……此例不可再開。今兒保成求了一下，他就答應讓肉肉留京，明兒保清求一下，就讓他家的兩個格格留京，這不現實。

康熙相信皇貴妃跟胤礽會理解自己的，否則皇貴妃從沒提過讓肉肉不學蒙語跟騎射的話。

為此康熙還專門給明萱說了自己的想法，打算召幾個身份貴重的蒙古世子入宮做伴讀，如同之前的四駙馬班第一樣。

“考慮那麽多做什麽？”明萱覺得女兒還不到八歲，就考慮日後的婚嫁過於喪心病狂，直接道：“我是要留肉肉到二十之後才議親的。”

康熙則是看著明萱給女兒做的蒙語小卡片，笑而不語。

“皇上您知道保成最近都在忙什麽嘛？怎麽總是出去？”明萱想起有些日子沒見到胤礽了，便問道。

康熙回道：“沒什麽，就是最近跟張英家的次子張廷玉玩的不錯，相繼結識了幾個年輕人，鄂爾泰、馬爾塞……都是一些有才華的年輕人。”

張廷玉？鄂爾泰？聽著有些耳熟，可是明萱也想不起來，雖然不相信胤礽是單純出去玩的，但康熙清楚的說出保成身邊人的名字，明萱就覺得很可怕。就好像保成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。

於是連忙道：“出去玩一玩也好，總憋在園子裏也不是事兒。才二十來歲，凡事兒由您盯著，他還小呢！”

“今年巡幸蒙古，你跟肉肉都跟著。”康熙捏著小卡片道：“到了蒙古，聽得多了，肉肉許就進步了。”

“……也成吧！把胤礽也帶上，總不能什麽都落下他？”說實話明萱聽心疼自家姑娘的，帶入自己曾經學蒙語的苦楚，明萱非常的了解女兒，甚至直接告訴她腦子沒有其他阿哥公主聰明，全賴自己這個額娘不聰明。

此番巡幸蒙古，康熙出乎意料的帶上了太子。

不管出行幾次，哪怕是鋪上好幾床褥子？顛簸的程度明萱依舊難熬，於是在女兒被叫去伴駕之後，把胤礽叫過來。

直接道：“上次我記得他們帶回來的種子裏面有一種樹，據說是割開樹皮，會有白色膠液流出，那玩意兒凝固之後很有些彈性，若是裹在車輪之上，定然不會這麽顛簸。”

胤礽點點頭，表示記下了，回頭會專門讓人研究一番。

“還有個事兒，我一直沒告訴你汗阿瑪，也不想給他說。”明萱看著胤礽拿起自己放在小桌上的農學書，看了烏蘭一眼，將車上擋風沙的簾子拉開，低聲對胤礽道。

胤礽心中有些疑惑，但是還是笑道：“姨母不想說就不用說。”

明萱遲疑了一下，頭往窗外看去，低聲道：“其實我知道那個番薯跟土豆應該怎麽種產量高？”

這些年康熙一直頂著壓力開著碼頭，從海外帶回來各式各樣的種子，明萱在自己的後院種過。因為一直不想將這個功績給康熙，所以根本就沒好好種。

帶回來不管是紅薯土豆還是玉米，產量都極低，口感也一般。這就是為什麽這麽些年，雖然也給百姓發了種子，卻沒有大範圍推廣的原因？

“怎麽種？”番薯跟土豆，胤礽都嘗過，一顆番薯種下去，會長出三四個出來，口感一般，絲多難下，還不如土豆能飽腹，只是土豆商量也不高，卻很容易放壞變綠發芽，不易儲存，不但不容易保存，人吃了還容易腹瀉。還有那個玉麥……空桿兒極多。

但即便如此，也都算是能吃的東西。

“其實一顆土豆可以種很多窩……永壽宮後院兒五六個就能全部種滿。”明萱簡單說一下，將土豆捂到發芽，然後把每個芽兒連同下面的肉切下來種植，就可以了，無需每個土豆只埋在一個坑裏。

胤礽一開始還沒太在意，可是等明萱說完，腦子裏就飛快計算，然後滿是驚喜。若是如此，這產量可不低呀！即便不耐放，可也能夠飽腹一陣子。

“姨母你知道很久了？”驚喜之後，胤礽回過神來，看著明萱，好奇問。

明萱點點頭，回道：“我不是那個時候看你汗阿瑪欺負你，居然不信你，就不想給他說。”

不信自己？那不就是汗阿瑪第一次親征噶爾丹的時候？胤礽看著姨母心虛的表情，突然有些心疼。

姨母這些年已經在好幾個地方開了作坊，只召女工，平日裏一壇佛跳墻也很少點，卻總是給善堂送銀子。

如此善良的姨母，卻為了自己，硬生生的把這件事兒憋了這麽長時間？

“為何如今要告訴我？”胤礽吸吸鼻子，悶聲問。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明萱嘆口氣，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說出來，只是道：“我想著你是不是覺得替你汗阿瑪處理政事太簡單了？想著你要不要做點兒其他事兒。”

胤礽在接觸了張廷玉等人之後，就已經謹慎的不再跟太多人接觸，張廷玉即將科舉，卻有時間陪自己玩樂，顯然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汗阿瑪的眼中。

“如果你覺得不夠，我也有玉麥高產的法子。反正我就覺得其實你不必在意你那些兄弟都能出宮收攬謀士，結交朝臣，別為此而心煩意亂。也別太在意你汗阿瑪對你的監視，他這人就這樣，疑心病重，當皇帝的都是這毛病！”

太子突然貪玩，明萱覺得可能就是壓力太大了，一時之間稍微起了叛逆的心思。

至於為什麽壓力大？明萱還是聽索額圖說的。

他說了納蘭明珠又結交了誰誰誰？又給直郡王推薦了幾個謀士……直郡王誠郡王他們出宮之後，肯定比在宮裏只有許多，相比之下，胤礽就顯得有些可憐了。

一舉一動都在康熙眼皮子底下，就連出去跟誰玩，康熙都一清二楚，還能清楚的說出對方的名字。

想想就覺得亞歷山大！反正這種壓力自己是不能想象的。

胤礽捂著臉，很多時候他這個之人聰慧之人，很多時候都沒有姨母看的長遠。

汗阿瑪可不就是疑心病重？自己跟人交好，他都能挖出對方祖宗八代來，好幾次他都想不若幹脆接受了舅公送過來的人脈，可是心中還有些盼望，所以才敢只結交年輕人，年輕人其實更好拉攏，但是可變性太高了。

“姨母，我知道了，此事回頭再細說。”胤礽怕明萱還擔心自己，直接道。

明萱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來瞧去，安慰道：“想開一點兒，胤褆他們出宮雖然瞧著自由了，可是吃喝用度，一大家子可都指著那二十一萬兩銀子？前陣子還聽惠妃說，府邸沒建好，都花了好些銀子了。再說你以為納蘭明珠給胤褆舉薦的都是什麽人，你汗阿瑪會不知道？所以出去，真沒多好？”

“姨母，我明白的，住在宮裏頭吃汗阿瑪的，用汗阿瑪的，還能攢著自己的私房，日後汗阿瑪還能幫著教養弘晏，我不羨慕大哥他們，真的！”胤礽聽著姨母的關心，含笑道。

明萱點點頭，笑道：“可憐惠妃她們，日後相見兒子就沒那麽容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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